宫里的老街
宫里的老街文/陈国栋前天下午傍晚的时候，我和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在宫里东街散步，返回时边往西走边看:啊！如今的宫里街道多么的美丽宽敞、热闹繁华！四车道笔直顺畅，红绿灯和千百种日用品的营销店展现在眼前，门头标志霓虹灯闪烁，店主坐在门前纳凉品茶，谈笑风生。街道两旁中槐蓬勃成荫、夜市味道芬芳飘香、车辆川流不息、人群熙来攘往。忽然间我脑海中钩沉起半个多世纪以前的老街道，于是加快了脚步，一直走到老街道的十字口，独自伫立了大半个小时，默思许久，浮想联翩，不觉得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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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本人想用笔墨重新拾起宫里老街道的模样，于是我有意识地走访了原老街道的两家长住户，再加之本人是土生土长的“宫里人”，有好多事情大脑里都有印迹。欲写老街道多少得提及宫里一词的缘源，从字面不难看出它是皇帝的行宫更衣之处，但有两种说法:甲说此地是唐朝第四位皇帝李显（唐中宗）的宫殿群，乙说此地是南北朝时北周文帝（宇文泰）的宫殿群。经史料佐证，前者观点不妥，就是说唐朝和北周相隔300年左右的时空，唐中宗不可能早早就把更衣室预测到宇文泰的墓冢前，那么唐中宗的更衣宫殿群应当在陵前不远处的张家堡、李家堡这一块，史料考证这一带底下有大面积的废墟瓦块、残壁痕址，后者说法符合客观实际。成陵南边多处遗痕庙宇、宫殿牌坊，距离远近完全使人致信，“安史之乱”时吐蕃寇南下侵扰一举焚烧了两座陵墓前的所有建筑，后辈人只能叹为惜之！直到民国三十三年前后，仁里乡（宫里乡前身）有识之士赵仁山（南陵村人）在两任乡长期间，为复兴老街道的繁华市井，促使周边乡民的土货交流，解决农民赶集之辛苦的愿望，角逐官场矛盾，聘贤纳绅，不惜运用手中权力，在众呼百应之下，设定了仁里乡的贸易集会。每月六次，逢一见六进行土货特产、牲畜日用等物资交流买卖，地点在宫里老街道，尽所其能地活跃了周边村堡农民的经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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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仁山乡长除了立会，还考虑到街道住户的家室安全，动员群众打了丈二高的加宽土墙（准城墙）护卫老街道。东城门牌楼在刘存新家附近，西扎拉子门在高满宏家附近，南北高土墙均留有豁口，便于人、物、车辆流通。东城门牌楼两边留有通道，没有和城墙连接，故民间留有“宫里城门不挨墙”的传说，旁边建有一个哨楼，悬挂大铁钟一个，晚上安排有专人巡逻，定时会发出“平安无事”的悠长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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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老街道行政单位有公社（乡公所.西头洞里）、卫生所（詹家药铺）、邮政所（铁匠老李东邻）、供销社、兽医站、粮站、手工业社、猪厂、老银行（桥西老程家）及东头的宫里学校。两条街道居住着桥东队、上高队和桥西队（属齐村镇）的社员群众，其中西街大多数是桥西队社员，所以宫里学校八十年代前后的修建、支出、师资等一直由这三个大队分担，故我也是土生土长的“宫里人”。公社办公地点最早在西街沟边的“洞里”，十几孔土窑洞沿北崖依次排列，一踏进公社的红漆大门顺南墙石条阶逐台延伸，由东南往西北自高而下，中腰地段有古庙一座，称之为大殿。北崖有小窑洞多孔，敬奉有马王爷、药王爷、关公庙和娘娘庙等神佛像，平时就有人跪拜烧香保平安，求子添丁续香火。老公社在我记忆中有几件事至今难忘，其一是文革时的王书记年轻有为，28岁，腰糸盆子枪站在大门口桌子上讲话的场景，其二是那些年东干渠水特别紧张，宫里属下游灌溉区，上游（洪水一带）社员偷抢下游的水浇玉米，时间久了，忍无可忍，公社就调动一百多精壮劳力上去押解回几十名洪水一带偷水的群众，个个蹲在公社的台阶上，默不作声。其三就是老公社窑背修有一个碉堡，经常看见一个墩实強壮的人，腰缠子弹袋，肩挎三八式老步枪，站岗巡逻，时时观察另一派群众组织的动向。
老街道以现在兽医站十字口为中心段，四射东西南北四条街巷，东西长约600米左右，南北长约300米左右，街道宽窄不一、凹凸随处可見。西街从土桥往东走一直慢上坡，逢集过会人拥车堵，喧哗声不断头，学生娃吃过饭上学校经常在两边空隙处插缝而过，撞耳磨肩、抢占推位、粗语骂人的情景时有发生。猪羊交易主要在兽医站的东门前和北街地段，甚至会延伸到猪厂附近，有些年还在宫里学校门前两边空地和桥东队场边。倒卖布证、粮票的几个中年妇女常在土桥西边的窑背上、北沟半坡进行交易，卖鸡、卖鸡蛋的也有，在当时属于投机倒把行为，官方是禁止诸类活动的。鸽子、家兔之类的交易经常在老戏园子的墙内外，有意思的是周边十几家鸽子爱好者只要逢集都提着笼子来到此地，种类有黑头、平头、凤头、黑旺、信鸽、麻麻子和花花子等，尽兴胡吹冒谝、海口炫耀，夸赞自家养的鸽子能飞多远多远，在多少里以外都能按时返回自家房顶。各式各样的木头风哨（吱喽子、嗡嗡子、双管、单管、老汉背娃等)系绑在鸽子翅膀上，悬空音绕、忽大忽小，隐隐约约地远飞而去，好多人都会用手遮阳、翘望蓝天，眼睛瞪得和园珠子差不多。那年代常流行一句俗语:“毛虫上了天，穷鬼把眼翻”，现在回想起来太有意思了。其实此状在那时侯的确是广大社员群众的一次放纵性娛乐活动，散会时三俩结伴在回家的路上还夸夸其谈，余兴难尽，有的还会捧腹大笑，乐呵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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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南街
老街道主要是东西一条街，街西头有詹家、张家的老药铺，“洞里”的西沟沿边有陈家、仇家的门面房，老药铺张叔的主卧室在桥头边半崖的土窑洞里，大小不等的石头块铺的台阶几十个递减拐弯往下，窑前院落不大，窑内冬暖夏凉，南邻居曾是唐家的醋作坊，大小翁虹摆满了半个院。私营的小百货、颜料店有老石、老周和百录，几位商者均能谨慎经营、笑待顾客，颜料总是一包一包地递到群众手中，什么煮青呀！深蓝呀！枣红呀！桃红大红等，真是说不准有多少样数，铁盒盒时常在柜台上摆好几排子，桌面被遗洒的颜料染成了彩色。记得铁匠有老陈、老徐、老李和街西头的老田，他们个个都是能工巧匠，手艺非凡，给周边群众打造了各式各样的日用品和农具，如耙齿、镢头、炭掀、夹镰、门栓子和羊铁绳等。印象最深的是西街陡坡处路北有一个上鞋的驼背田老头，干干净净、笑容可掬，住在一面小窑洞里，逢会时经常在门前胶椅上一坐，一块用旧的白布苫在两腿面上，大弯针在鞋邦里外穿梭不停，等着取鞋的人就在旁边候着，拉着闲话，田老头乐呵呵地劳作着！还要说的是西街的乐户名人卢世发（桥西队人），原名卢喜儿，群众都叫他“国兹喜儿”。远近闻名，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徒弟多个，庄里的刘庆儿就是其中之一，儿孙传承祖业，服务于当地的红白喜事。歇店的客栈好几处，经营较好的有西街的高家大店，有个名叫五掌柜（兄弟排行为五)的管家确实不一般，双目失明，凭木棍或人扶行走，时日久之，独自挑水、喂牲口，近距离走动和客人交谈、结帐收钱都难不住他，左邻右舍没有不佩服赞赏的。大店的双扇大门、高门槛和斜对面公社的红大门相对，是整个老街道唯有的两家大门。饮食行当要数仇保含、王仲信的羊肉泡馍馆，以后公私合营归为一家，王仲信是掌门人，汤好肉鲜顾客多，逢集时周边群众三三俩俩拿着昨晚烙好的锅盔，说说笑笑走进了羊肉馆，当时2角5分钱一碗，实惠的很，家境不好的拿蒸馍泡羊肉汤，馍到碗里就开花了，口感和锅盔相比差之甚远。在当时的生活环境下有多少人被拒之羊肉馆门之外，只能口生馋液、望而叹之！
老粮站地方没变，供给国家职工商品粮兼征收公粮，主杂粮按比例分发，由本人凭粮食供应证件领取，农民谁想买几十斤洋面简直太难了！那年代农民交公粮场面颇为壮观，胶轮车、架子车等运输工具齐动员，天不明粮站门口就排起了长蛇阵，男女老少都参与，晒干小麦交公粮，跟着碌碡过一年，汗水流尽空喜欢。如今每当想起当时社员群众的生活现状真让人心中酸楚不堪！
随着时光的旋转，人员流动已成自然规律，老街道处处留有他们的足迹，如修自行车的老田、纸扎匠杨师、剃头铺老秦、照相兼画像的老李、茶炉子蔡户三老汉、张德林老夫妻俩的热晶糕、张邦他爷的醪糟鸡蛋和花鸡蛋、老薛的油糕、邮电所送报的老贺、泥水匠张师老汉、倒铧的、合绳的等等，还有十字口东路北的裁缝店老杜夫妇、行医看病的武先生、乔先生，喧荒唱戏的赵振东、刘师都在方园小有名气，由于年代久远，芼者调查询问不到位，肯定还有遗漏的名人轶事，一时半会难以述尽诉完，实在抱歉！（下图 是老东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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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一史实据资料佐证，老街道十字口稍偏北土台上有一四棱石碑，是为前清贡士仇茀田（涧头村人）所立，此人曾在耀县、富平任知事，文字七团团总等职。石碑上四个大字“功在千秋”是杨虎城将军题词，解放后被毁，可惜可悲也！文革时在十字口正中墩了一座近10米高的四棱语录碑，四面墙刷白全是毛主席语录，记得最清楚的是西墙壁上的语录，“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我上小学的时候，文革处于高潮，父亲的朋友耿叔叔是县委生产组的干部，受冲击后在我家躲避了40天时间，他爱人在宫里供销社上班都不敢相见，让我借放学回家可给他捎取点烟茶等，并叮咛我放学时一定要在十字口语录碑看新张贴的宣传单，以便悉知两派群众组织的新动向。
岁月更替、年光易逝，转眼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老街道确实变化很大、面目全非。现在路面宽敞、平坦整洁，排水硬化全到位，过去的烂泥路、两边的小窑洞、茅草屋都不见了。家家盖起了平板房、小洋楼，门前有小车，户户有存款，日子过得殷实丰足、眉头满喜。娃娃们个个有出息，勤奋励志学知识，跳出农门创天下。总而言之，宫里老街道洗刷了昔日的旧面孔，经过几十年的奋争不辍、更新变迁，而今正在以崭新的英姿，阔步迈进在新时代的康庄大道上，为实现它的美好梦想依然在不断的努力！http://app.dafuping.cn/core/attachment/attachment/img?url=https%3A%2F%2Fmmbiz.qpic.cn%2Fmmbiz_gif%2FLjib4So7yuWhgSJxlFQbnCr2Wn23lQTZSt4Qibm0GDDViaweAqiaom3QkcOdpPncdc4wIr14a1kBAjR11urrpgcV7Q%2F640%3Fwx_fmt%3Dgif
此文参考资料是《宫里文史选编》，在此一并感谢焦学仁、赵新富和高龄90岁的老父亲口述的史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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