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粟山记

富平头条

金粟山记

文/康凯鹏

渭北富平，自西南而东北，山峦相接，群峰耸立，达百十余里。这里西有五座唐陵，以其帝王之霸气雄踞，东面四座仙山，凭借黎民的拜谒传世。宝峰、太白、明月、金粟，四山之中，却属金粟山最为出众，犹如鸡群昂立之鹤，亦有雄称一方之势。尤其每年六月六庙会，更使这里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翠山

站在金粟山前，向北远眺，但见数峰峙立，甚是威武。东峰危崖壁垂，西峰绵延数里，中峰宛如挂在山前的一道天梯，巍巍欲倾。若非亲眼目睹，我对富平群山还依然定格在多山而不险，缺水而少绿的印象里。

山前一条迎宾大道，大道尽头新修了一段水泥石级，虽不甚陡峭，却也有三四十度，端端儿上去。行约二三百米，山腰危崖耸立大有恐吓之势，仿佛乱石堆积的城墙堵在眼前，登山者禁不住要气喘吁吁，抚胸小憩，将一腔胆怯咽下去，长吸几口清新的山的气息，才可以继续前进，顾不得是爬是走了。一路提心吊胆，一路担惊受怕，恐沟深而两眼眩晕，怕崖危而两腿酸软，沿着陡峭的山岩攀附，踏过崖缝间盘龙游蛇般的虬根，穿过石窝里东倒西歪的古柏，山势渐渐缓了下来。这时，大家稍做歇息，发发半途感慨，向山顶做最后的冲刺。两边翠柏丛生，山道仄斜，眼前出现了平展展一块草石相间的平台，大小约一亩，原来这已是中峰极顶。正是这段陡峭而绝的登山险途，因其险峻巍峨，才有了小华山的美誉。

当你身处北峰极顶，四面环顾，情景大有不同。南边阡陌纵横，宛若棋局，其它三面，数座山头相依相偎，构成了群峦叠翠的金粟盛景。松柏青翠，芳草浓绿，眼前烟岚翻卷叠涌，脚下雾霭飘飘荡荡，山雀藏在无人处，叽叽喳喳地唱着动听的歌儿。

一夜淅沥沥的透雨，初夏的酷热立即荡然无存了。早上起来，天色又恢复如初，熟悉的旭日又一次兴奋地迎接大家。呼吸着身边清新的空气，不由得就叫板似地高呼，欲将身居城市的那份浮躁喧嚣呼光吐尽。

天晴了，云淡了，骄阳耀着青山，照着头顶，你我漫游山间，手持惊蛇棍摸索前进，脚下野草拦径，眼前百花争妍，蚂蚱在草丛嗤嗤作响，山丹丹孤傲地开在山草繁密处。满眼连坡接谷，郁郁葱葱，你攥着五颜六色的野花，她品着酸甜相融的野杏，万花梁、金鱼坡、百果沟，各处景色迥异，漫游其间，欢笑声在山间来回荡漾，久久不愿离开。观苍鹰盘旋，野兔跳窜，思呦呦鹿鸣，隐隐豹影，满眼的清爽苍郁，炫耀着金粟山的翠美。

品赏着满眼的秀美，怎不让人心旷神怡，惬意横生呢！

龙泉

山有了水，便有了灵气，仿佛水有了鱼，才有了生命一样。金粟山或许就因了这如镜的山泉，才有了灵气，有了生命吧。

金粟山犹如一条卧龙，蜷居富北，周身的龙鳞，就是那郁郁葱葱的绿林茂草，构成了一具鬼斧神工的天然浮雕。几眼山泉，如龙眼、似鼻孔，错落有致地分布山间。卧龙腹下，一丛蓊郁葱茏的翠柏林中，隐匿着一汪清澈的泉水，不溢不竭，这便是金粟诸泉中最有名的龙泉了。

我们沿着后山一条逼仄的小径，踏着雨露湿草，品着翠鸟草虫的鸣唱，走过蛇样的陡坡，穿过浓荫的柏林，在少有人来的一处浓荫里，发现了这眼龙泉。它卧在那里，清清洌洌，静静幽幽，恬静如出浴的仙女。

见了游赏者，龙泉禁不住想抖动几下身姿，好让水面荡起层层涟漪，闪现道道波光，像是为悦己者修饰自己秀色可餐的容颜。可是，她失望了，这里虽然丛林遍布，却密不透风，它的那点想法，全让这里的静谧融化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它开始安分起来，以一颗平常心面对周围的树木草丛，飞鸟萤虫，甚至每一个欣赏它的游客。似乎在告诫来者，我也曾有过蠢蠢欲动，想着某日腾空跃起，可是，这里的幽静安逸融化了心中的浮躁，它开始将所有心思，通过自己的气息传递过去，想让来者能有所悟。

人在山中，忽然有了这么一汪圣水，眉目里一阵欣喜，锐声尖叫，满脸笑容地蹲下身，掬一捧清泉在手，草的幽香，水的甘冽顿时顺着鼻孔窜进去，深吸一口香气，再缓缓儿舒了出来，闭了眼细细品味，随即就陶醉了，忘形了，立马就有了瘾君子的惬意消魂感。

想必，所有游山者踩着厚厚的山草仄径，深一脚浅一脚来到沟底，也像我一样，是奔着金粟山的灵气，奔着后山的龙泉吧！

奇树

在这里，树成了山的衣服，成了山的装饰。山桃野杏，橡树刺槐，苍松翠柏，遍布这里的山山峁峁，沟沟岔岔。身在树海，欣赏着满目的苍翠，感受着舒心的透凉，本已惬意无比了，偏偏又被另一种树迷惑了眼睛。

它本有着柳树的光洁，有着椿树的青灰，又分明长着榆树的叶子，笔直伟岸地挺立着，一副骄傲的样子。偏偏的，它的周身生出许多突出的疤结。或许正是那些疤结，才构成了这一树种的奇特。这大大小小的疤结，像是金钱豹身上斑斑点点的图案，便被称作“豹榆树”。

在金粟寺前，百五台下，就有一棵两人合抱的豹榆树。它高大威武，像一位驻守的武士，树冠罩地数亩，树干仅有丈余，周身长满疤结，有的如神龟依附，有的露出半个牛头，也有的像青龙巨蟒缠绕着，每每换一个角度，就会发现一个神奇的疤结，都可以想象成一则动听的传说。当你身在树下，不免也要浮想联翩，给这树演绎一段自己的故事呢。

山门之内，送子娘娘神像前后的几棵豹榆树，更使金粟山罩上了一层神秘、神奇，遂成了一座仙山，一尊有求必应的菩萨化身。

原来，送子娘娘神像上方山崖上，长着两棵豹榆树，前面一棵亭亭玉立，直插云霄，后面同根相生一棵小树，高约丈余，宛如一对母子。让人惊奇的是，这株母株树干正中，生着碗口大小两个一模一样的疤结，竟如女人裸露的乳房。据说每年六月六，乳头上还会流出两道长长的乳汁，亲历者不在少数。和这母子树相对的崖边，也同根相生着粗细高低相似的两棵豹榆树，犹如一对孪生兄弟。相传这里的送子娘娘十分灵验，这两株树就是她赐给求子者的一对双胞胎。

从此，山以树出名，树以山而神奇，千百年来，每逢六月六庙会，就会有一波又一波虔诚的善男信女来此朝拜，成了金粟山最大的盛况。

作者简介：康凯鹏，陕西富平人，鲁迅文学院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省传记文学学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富平县作协副*主席*等。出版有长篇小说《贾岛传》，散文集《拾麦穗》等，编著有《富平县地名志》《当代富平诗文选粹》《富平年鉴》《富平大事记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