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踪 | 富平尚义村

不负韶华2020

尚义村寻踪

文/彭辉

流曲镇北三里许尚义村，西傍蔡阳河，东临纡子沟，北眺明月山，南望流曲川，塬缓地平土肥田沃，此乃黎民繁衍生息的福壤也。然昔日古行政村地名，今则已被忠惠村所取代，而当地人仍以尚义村引以自豪。追溯古村历史，寻踪问根，心存善念，民德归厚矣。

早在秦汉时，古尚义村（谐音上里村）隶属频阳县通川（流曲），北魏罢频阳设土门县，唐代废土门设美原县，宋金隶属华原（耀州），元初撤美原并入富平县，隶属西安府耀州辖。明代富平县平皋乡流曲里尚义村辖频南堡（南段）、永宁堡（同阳）、顺阳堡（席杨）、永康堡（南康）、康家楼（西康）、康庄（上康）。清初循旧制乡里村堡格局未变，乾隆朝改制设联，尚义村与昌宁、梅家庄、大岗合编为东北乡第八联。乾隆中第八联称康庄为中康堡，永康、频南二堡合称尚义堡。清光绪间第八联尚义村有上康堡、永康堡、段家堡、顺阳堡、同家堡，而康家楼堡或并入上康。民国初尚义村隶属富平县第四区（流曲），辖康家楼、上康、南康、南段、北段、席杨、同阳七堡，此后又推行联保制，行政关系多变。解放初尚义村改隶流曲区昌宁乡（又称第三乡），此后又于大岗设乡派出机构，俗称“三乡二行政”。六十年代初尚义村南段、北段、上康、同阳、席杨五堡划归小惠（xi）公社忠惠村；而尚义村康家楼和南康两堡，则划归流曲公社大岗村与北耕村。2015年撤乡并镇，小惠镇所属村堡整体并入到贤镇。

古尚义村本属寻常村落，然却因汉武帝而名显于世。史载西汉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汉武帝去明月山访仙，曾途径尚义村，时值旱灾六料无收，左丞相刘屈氂奏免民租，武帝又命从京城运来荞麦籽补种旱田，当年喜获丰收，百姓感念皇恩浩荡，在流曲北街修建了武帝大庙。尚义村民感恩刘丞相体恤黎民之德，修建了相国庙，其遗址在今尚义村席杨堡西南，当地俗称“汉相庙”。庙前蔡阳河支流与纡子河二水交汇南入流曲川，当地人称“南河”。而昔时南段堡经汉相庙至盖村的斜路，很可能是流曲通往明月山的汉代古道。

古尚义村七堡住户多为段姓、惠（xi）姓、同姓、康姓，而段姓、惠姓似为秦汉时原住居民，昔时席杨堡段姓与南段、北段同族同宗；惠姓正确写法为“心字上面一亩田”，因字典失传了这个古老姓氏，遂用“惠”代之，当地传说古时有惠氏三兄弟，老大住大惠村，老二住中惠村，老三住小惠村，但老大后辈人丁不旺，所以村落较小，而老三子孙众多，村子也大，故民谚曰“大惠村不大，小惠村不小”，今惠姓居住在南段堡北巷；同姓祖居韩城，因避司马姓氏之嫌而更姓，似在西汉末年迁入，与底店同家同宗；康姓或在魏晋南北朝时迁入，早先定居蔡阳河西岸，始祖墓在今康家楼，后裔陆续迁徙底店康家、尚义村南康、上康等地。尚义村席杨、同阳、南段、南康、康家楼的城堡，基本上修建于明代或清初，唯上康堡筑城时间最晚。据嘉庆元年《尚义村新兴堡创修关公庙碑记》推测，上康堡筑城时间约在乾隆末年，名曰“新兴堡”，俗称“新城”。北段村是清中期陆续从南段堡迁出的，俗称村里。据当地老人传说，清同治初尚义村惨遭“回回乱”蹂躏后，堡空人稀，田野凋零，如席杨堡原住户段姓、杨姓基本绝户，全堡仅剩下三家半人，今该堡杨姓与原住杨姓没有血缘关系，唯有的一户段姓为外甥替舅家顶门。民国十八年（1929）关中大旱，庄稼颗粒无收，饿毙者无数，史称“民国十八年年馑”。民国二十一年又遇“虎烈拉（霍乱）”瘟疫，病殁者甚众。自清末起始，席杨、同阳、上康三堡因人烟稀少之故，遂合力操办红白喜事，良好村风一直延续至今。

古尚义村民风淳朴，种田经商，诚信为本，多有善富人家。昔时席杨堡原住富户杨氏，良田百余亩，牛马骡满圈，然清末屡遭土匪抢掠，家道日渐衰落，今已无嫡传子孙。同阳堡赵氏原住小惠果坊，或为舅家顶门迁入，其先祖辛勤耕田兼经商，积攒银元逐步置买了杨氏田产，延至清末，盖有正房一院，车房一栋。南段堡南巷段氏以甘省经商致富，老屋砖墙青瓦，富丽堂皇。北段村段生辉堪称当地一富，也是靠种地经商起家。南康堡城外康氏耕读传家，或有读书为官者，家道中康，宅基石台阶高约五尺，正房前楼后厅，颇为气派。上康堡富户在中巷，门前条石台阶，正房青砖灰瓦。北巷亦有落籍新疆经商者，近门人不得其详。康家楼因建有高楼而得名，想必是富户人家所为。

古尚义村人重教立德，耕读传家，正直忠贞，多有文人墨客及刚烈志士。过往先贤不得其详，甚为遗憾。据现有石碑考证，明清间太学生（国家学府）康震、邑庠生（县学堂）赵子□、康述绩、乡绅名流段崇宾、康文彩、赵新茂、同新春、杨春奇等不乏其人。民国间流曲中五联团总、南段堡人段世杰，维护一方平安出力甚多，陕军石冷錾率部进占流曲，段世杰持刀光脊背站于道中，厉声喝止石部行进，一时传为惊奇。上康堡老红军康思俭，青年时随八路军贺龙部358旅715团东征抗日，先后参加忻口战役、收复晋西北七县城、大青山游击战、冀中深县邢家庄遭遇战等战斗近百次，历经白求恩疗伤、四八空难和护送青年干部进军西北，解放后历任兰州市警卫营长、甘肃省军区独立师二团副团长等职，荣获华北人民英雄勋章、二级红星功勋荣誉章等荣誉。上世纪五十年代，尚义村男儿参军“抗美援朝，保家卫国”，谱写了浴血疆场的慷慨悲歌。

光阴荏苒，时过境迁，“尚义村”古名渐渐远去，惟有一息尚存的“尚义小学”，或许能给人们留下微弱的依稀留恋。笔者写下这段文字，权且是对故乡的些许回望与牵挂，诚愿尚义村的乡亲们生活得更好！（2020.04.16写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