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与忏悔(七)

频阳雪松

                             邢望贤
    我醒来时周二零点已过了，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就像是工厂生产车间的流水线，所有的患者，在这急速流转的流水线上，不像一个鲜活生命的人，更像流水线上的物件，只给掛了三天吊瓶进行基础的消菌消炎后，凡周一进行手术的所有术后患者，都必须出院。然后到他们的下属康复医院去，由康复医院负责接下来的恢复工作，他们对口的是在上海一个叫好望角的康复医院，我们平常好望角的地理概念，应该在非洲南部的最南端，那儿曾是欧洲航海探索世界的标志灯塔，绕过好望角，穷过印度洋，就可以达到美丽的东方！但上海的好望角地理位置到底在那里，为什么这幺叫，我还真不熟悉，不知道。和我入院时的情景一模一样，周五早上，我的病床已经有人在焦急的等后了，护士站还没有开出院手续，但后边的排队住院的患者，已经来看病床腾出情况了。可是，我和别人的情况不一样，人家三天后都已下床走路和煅练了，而我却躺床上动不了，找医生和护士站，申请能不能晚出院两天，得到的明确答复是不行！因为，早早已经有人在等着住院呢！
       所以，我们只能去好望角，由护士站联系，上海的救护车是独立出来的组织，不属于任何医院，也就是说，医院根本没有救护车，都必须联系120，120才派出救护车！所以，我们打了120，上海120的服务态度真好，他们踩着点来到病床前，在家属办完手续，医护人员收了各种管子后，他们两个人抬着担架，把我接上救护车，然后送到好望角的康复医院。
      上海好望角的康复医院真阔气，整个设施代表着世界水平，先进而高档，一派五星级酒店的装修，他们的床位费最低二百四十元，医保只报六十元，其余一百八十元属自费，最高的单间病房五百八十元，他们让家属选择。我妻子和二妹选了一间不高也不低的病房，四人间，每床三百二十元，他们认为高档病房的实际意义并不大，不需要单间或者是两人间，我也同感。那曾想，就这么高档的医院，却几乎让我把生命终结于此！
      周一早上，方砚田教授来医院，看周五手术后的患者，针对每个人的不同情况，给医院医生制订了康复方案，这也是他们的惯例吧？方教授对我说：“你的手术是我亲自做的，手术很漂亮，很干净，现在就看康复的具体情况了。”我表达了谢意，针对我的具体情况，方教授又专门交待，认为恢复的关健是控制基础病的并发症，手术比别人大，恢复起来比别人肯要慢要长，指标控制好血糖，控制好慢性病的并发，随从的医生有三个人，我仔细观察，有一个站前的女医生，好象很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时还头仰起望天花板，有似乎嫌方教授讲的心烦。果不其然，从当天下午开始，我就开始发低烧，又是冰袋，又是热毛巾擦拭，通过物理降温，但效果很不明显，到了晚上十二点，高烧仍不减轻，喊来大夫，就是那个跟方教授望天的女医生来了，她双手叠着搭在肚子前，站在距病床约一米的地方，很了草很不经意地斜望了一眼，对我说：“那就屁股眼塞粒药吧。”扭头就走了。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有护土送来药，让家属放到屁眼。放药后温度降下来，烦燥的情诸得到缓解，我也就迷糊入睡。
      第二天七点多，护土来要抽了九管子血，进行全面的检查，抽血很难，扎了几个地方，都不行，我问护士：“会不会我是贫血？”护士说：“化验了才知道。”然后就出去找了个老护士，姜还是老的辣，老护士反复拍搁膊，找准了地方，一针下去就见血，还说：“应该是贫血了。”清早，我二妹送来了小米粥，我喝了一点，那知从此以后，我一个多月开启了水米未尽的模式。
      从第三天起，风云突变，随着检查结果的出来，问题都汇聚了，一是贫血，缺血百分之三十一。二是胸腔和肺部积液，引起了高烧低烧交替不退。三是肚子积水，从表面一摸，硬如坚石。四是咳嗽呕吐，根本吃不了一口饭。五是高血压，高血糖，低血糖类类出问题，一会儿血糖低到二点六，一会儿血糖达二十二，过低的血糖造成几乎到死亡边沿，过高的血糖又使我几乎酮中毒。这五个小鬼一个多月的作怪，让我痛苦异常，又吃不上饭，仅仅凭营养液维持。我一度痛苦的生不如死，真希望早早结束自己生命，因为活着的罪受不了！持续的，反复的高烧低烧，让我出现了多次重复而雷同的幻觉：我被五个象甲壳虫，又象螳螂一样细腿肥身的小鬼抬着，他们极度夸张地而动作在怪地走路，他们呼喊着，咆哮着，疯跑着，跑过的风呼呼作响！把我一个劲儿抬上一座约五十米的拱型石桥，桥上边是默默排队等着过桥的人，而桥头上有个穿一身青衣的中年女人，站在高高的石櫈上，右手挥舞着很长的勺子，左手拿着一个瓷碗，她夸张地喊着叫着，应该是咆哮着，挥舞的手里的勺子，一会指这，一会指那，还不耽误她给人喝汤，从桥头上望去，她喊话之时，嘴一时很小，又一时很大，大到的程度吓人，但就是听不见她吆喝什么，或者是在喝斥什么，凡是过桥的人，都自觉地听她指挥，自觉地，默默无言地，去喝她从身边的水缸里，用勺子舀出的汤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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