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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交流] 品味富平:老家的饸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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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9-2 16:44: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中国陕西渭南


       饸饹是北方最常见的一种传统风味吃食,关中方言称之为“huo luo”,其制作方法是用“饸饹床子”将面剂子挤压成细圆条,直接下锅煎煮而成。因原料各异有荞面饸饹、麦面饸饹、玉米面饸饹等,尤以荞面饸饹最为上乘,关中人都好这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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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富平盛行吃荞面饸饹的历史,很可能起源于西汉。史书载征和二年,汉武帝去频山(今富平东北隅)明月寺访仙途中,眼见黎民苦于旱灾无法秋种,通川(今流曲镇)北塬一带赤地连绵,满目荒凉。遂命大臣从京城调来籽种教民补种荞麦,广种薄收亦足以饥民果腹。后来富平民间便有了吃荞面饸饹的习惯,一直延续至今。据说荞面饸饹具有健脾化积利尿、解毒敛疮消肿、调节血脂血糖、降低胆固醇、预防心脑血管疾病等功效。荞面饸饹外观呈咖啡色,口感有些涩硬,但用葱花臊子油泼辣子蒜醋汁芥末等佐料调制后,喷香爽口,筋道滑溜,开胃通窍。乡下人常说:荞面饸饹黑是黑,筋道爽口能待客。”


我小时候,农村老家普遍吃粮紧张,饸饹更是乡下人的稀茬饭,一般家庭除了来重要亲戚待客,平时难得吃上饸饹。我记得第一次吃荞面饸饹,还是跟婆(奶奶)逛“流曲四月八会”。南街中药铺门前摆着荞面饸饹摊子,迎面一张高桌子上的木盘里用白布苫着饸饹面,旁边摆着一溜串调货盆盆罐罐,一顶白布帐遮罩了阴凉,摊主身系白围裙热情的招呼着客人。婆问好价钱,便领我坐在低桌旁的板凳上候着。只见摊主麻利地用手抓一把荞面搁到青瓷碗中,依次调入葱花油盐酱醋蒜汁油泼辣子,再淋入一筷头芥末油搅拌均匀,黢黑的荞面顿时油汪绵软,喷香四溢,令人馋涎欲滴。操起筷子吃一口凉调饸饹,一股辛辣的芥末味儿直冲鼻腔,呛得我直流眼泪。再吃,又呛鼻,顿觉目醒窍开,人似乎也灵醒了许多,满口是筋道滑溜喷香的味儿。至今回想起儿时婆带我吃饸饹的情节,还依稀记得那芥末呛鼻的感觉,心里就有了些许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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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亲历“压饸饹”的全过程,是那年姑姑们“转麦罢”吃麦面饸饹。婆房间顶棚的吊笼里,藏着一块油纸包着的腊汁肉,是铜川工作的二姑父送给婆的,婆没舍得吃,说压饸饹时拦肉臊子。在约好日子的头一天,婆就叮咛父亲买葱灌醋借“饸饹床子”。那时候的“饸饹床子”都是用硬杂木制作的,粗看形似农村常见的矮板凳。床身是一根粗壮的长条方木,一头连接在开字形支架上,另一头下端有两条木腿。床身凿有小胳膊粗的圆孔,底部钉着一块硬铁皮,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圆眼。关中人以 “饸饹床子百眼开”形容某人脑子灵活,即由此借喻而来。床身上面平行横一根扁木压杆,用活动轴与开字形支架连接,压杆与床身圆孔对应处装有一根圆柱体木芯子,压制饸饹面时活动自如灵巧便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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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二姑三姑就来了,帮着妈和娘娘拾掇饭菜。这也是多年的老习惯,只要有娘家有大小的事,二姑三姑必定提前到场,一连几天不停地忙活不辞辛劳。那时农村通常吃两顿饭,九至十点吃早饭,下午两到三点吃晌饭。天还么晌端,亲戚们陆续都来齐了,婆和父亲在房殿(厅房)陪着客人说话,厨房里压饸饹的人早已忙成一团。二姑饭做得好,一般炒菜调饭的事,全是二姑唱主角。先用葱花呛锅拦肉臊子,再煎菜籽油泼辣子、调制蒜醋水,满屋里便弥漫了喷香。妈和娘娘忙碌地在案板上揉面剂子,我帮着姨烧火搭炭,锅台上架着饸饹床子,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滚开着。三姑从案上拿起一个面剂子塞入饸饹床子的圆孔内,三大(叔父)放好木芯子手板压杆用力下压,因面较硬压饸饹很费力,三大干脆坐在压杆上使劲,三姑和娘娘连忙一起帮着扳压杆。饸饹床子嘎吱嘎吱的响,细圆的饸饹便从饸饹床子眼中齐刷刷的窜出,如龙须般飘落滚水中。二姑拿长筷子在锅里划拨着饸饹以防粘连,滚水两遍饸饹就熟了,用笊篱捞出倒入低桌上的凉水盆中。压饸饹不停歇边压边煮,锅里自然一边是待熟的饸饹,一边是刚入锅的生饸饹。不大工夫,凉水盆里就有了半盆饸饹,二姑用手一把一把抓起放在竹踅筛上控水,踅筛里便有了一坨一坨的饸饹。大人们又是一阵忙活,总共压了有两个半踅筛的饸饹。压饸饹的整个过程紧张有序忙而不乱,说说笑笑十分有趣,厨房里洋溢着温馨快乐和浓浓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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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走进来看看这阵势,朗声说:“吃饭!”房殿早已支好了八仙桌,四盘子喝酒菜两热两凉:一盘西红柿炒笋瓜,一盘醋溜洋芋丝,一盘凉拌蒜泥茄子,一盘凉拌长豆角。鲜菜都是生产队菜井上自产的,洋芋是父亲和三大二三月里去宜君北山换粮时带回来的,家里一直么舍得吃。老家热炒或凉拌菜,讲究“花椒出头”,又喜好吃辣,拌凉菜时撒上齐椒、辣子面、青葱或青蒜末,用煎油“刺啦”一泼,“咂咂咂”香得很咯!核桃大的碎瓷酒盅在八仙桌上轮转过五六圈后,姑父、姨父、双喜伯、父亲和三大的脸色就有些红润了。双喜伯是大老姨的儿子,上过朝鲜战场,成天衣帽整齐的象个大干部,几杯烧酒下肚话就多,绘声绘色的演讲着他在朝鲜战场上的事,说到激动处眼睛瞪得溜圆。婆就笑了,说:“酒一喝多,你又胡挛传子(吹嘘)哩!”估摸着大家喝得差不多了,婆对妈说:“端饸饹!”我和堂哥表弟端着饸饹碗从厨房鱼贯而出,每碗饸饹上是搁着一大勺香味扑鼻的肉臊子的。八仙桌正中摆着油汪汪的油泼辣子、芥末油、盐碟子和醋罐罐,客人各取所需。油泼辣子必不可少,用筷子一搅和,白面饸饹变成了辣红色,肉臊子葱花便香溢满桌,众人吃了连声说好!我和哥哥弟弟表弟几个碎娃按乡下规矩自然是上了不桌子的,每人端一碗“出汤饸饹面”,各自坐在门槛或二门外的门墩石上,象饿狼一样贪婪的连吃带喝,个个吃得腰直肚圆。在那日子过的惜惶的年月,众亲戚聚会能吃上一顿肉臊子饸饹实属不易,那场景那亲情那饭香至今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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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六七十年代,随着广种玉米和红苕,富平北部旱塬一带已经很少种植荞麦了,每到秋冬及来年麦收前,玉米就成了人们充饥的主粮。但玉米纤维粗没韧性不宜擀面条,通常都是用来蒸玉米面馍、搭搅团、熬稠玉米榛榛,或是“削驴蹄面”。驴蹄面即宽面片,在案板将烫好的细玉米面,揉压成厚约一指宽约一拶的宽条,然后用刀横切成面片,下锅煮熟后略呈曲弯,口感硬如驴蹄筋,或因此而得名“驴蹄面”。后来听说外村有用玉米面压饸饹的,但玉米面容易断节,不知人家是咋和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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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午后,树上吱咾叫得正欢的时候,村里来了一老一少拉着架子车高声叫喊“换饸饹哩~~换饸饹哩!”饸饹老汉一身黑衫黑裤,头戴一顶麦秸编织的破草帽,后腰裤带上斜插着一根旱烟袋,神态厚憨而精明。年轻小伙长的白白净净浓眉大眼,头戴一顶竹草帽,身穿白衫黑裤,壮实干练而略显青涩。村中巷西头杨伯闻声出来问,饸饹老汉揭开苫布,金黄的饸饹如同粉条般层层叠叠。杨伯诧异地说:“咋至黄的?”饸饹老汉解释道:“这是玉米面饸饹,用机器压哈的。”或许是玉米面经过机器高温挤压后,增加了粘韧度才压制出了这金黄的饸饹。村里便有人拿升子盛了玉米换饸饹,婆也让妈拿玉米换了三四斤玉米面饸饹,拿回家开水下锅煮熟,热吃凉拌,倒也条细筋韧,清爽利口。杨伯那天是让漂亮的女儿腊梅端着一盆玉米换了二斤饸饹的,吃了也说好。此后一段时间换饸饹的几乎天天来村里,架子车就停在村中巷的大槐树下,饸饹老汉就在中巷里来回走动着高声叫喊“换饸饹哩!换饸饹哩!” 似乎杨伯不出门叫卖声就不歇停。那几天只要换饸饹的一来,杨伯必定是自己或是让女儿端着玉米盆出来换饸饹,饸饹老汉的称总是称得高高的。杨伯一高兴,有时也招呼饸饹老汉和小伙去家里喝茶,这一来二去的就相当熟欢了。后来隐约听说是换饸饹的小伙看上腊梅啦,再后来果然腊梅跟换饸饹小伙定亲了,而换饸饹的小伙来村里的次数却少了。那年月口食单一,玉米面饸饹算是改样饭,做起来简便吃起又可口,日子一长人就馋的想吃饸饹。有人疑惑的说:“至一向咋不见换饸饹的啦?”村里老汉说:“换饸饹把媳妇兴到手里啦,还来换啥饸饹哩!”说着俩人都笑了。


一晃数十年过去了,饸饹始终是诱惑舌尖的美食,还有那萦绕在心的亲情乡愁!
(2018.08.29写于北京莲花池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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