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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之魂 文/王永军
与山成说 中国西北，陕西富平，北部，乔山余脉自西向东百里绵延起伏，通畅为原，遇阻成山。檀山、虎头山、天乳山、将军山、金瓮山、凤凰山……，星罗密布交叠错落。都在县城以北，故称“北山”。山者，以高、险、俊、雄称奇，北山呢？多是海拔七八百米少有过千的，无峻峭的险峰，无嶙峋的怪石，没有幽深的神奇，更没有山涧泉涌绿意盎然的灵秀，与名山大岳相比，普普通通名不见经传，甚至于是拙陋、粗劣、卑微，无从成说立传。但，就是这样的山，千百年来一直流淌在中国文化绵延不断的长河里，深深隽刻着历史的沧桑和厚重，薪火相传着中国文化的博大和精深。 是怎样的山？远观是要与她约好佳期的，佳期就在朦朦细雨过后天空放蓝的日子，从县城北望，她如约显露身影，横亘在眼前隔断北望的风景，无立体感努力向上高高耸耸的挺拔，而有内敛向四周弥漫伸展的状态，伸展的力量温柔无比，无棱无角，舒舒展展一直到眼尽头，轮廓清晰得山顶上站立的人都能看的真真切切，线条柔和，纹脉清晰，刚识字的孩子能一笔画出模样。什么模样？无须搜肠刮肚费尽心思地琢磨，像躺着的老人的脸，像妇人的丰乳，像栖息的凤凰，形由心生，像什么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对她的最初印象。来到她的足下，无须仰面一眼就能看清她的容颜，全然没有高不可攀拒人千里的局促和不安，平静温和的对视着，她是一个质朴的人！约好了佳期相见，却不巧妆梳扮，通身没有丁点绿装的点缀，肤是原原本本的本色—土褐色。她定是个苦难的人！长年屹立历经千年风雨，沟沟壑壑纵横其间，密密匝匝的皱纹布满她的脸。眼睛酸楚顿时泪如雨下，哦！—看见了她的伤口，长年累月采石的炮仗炸裂了她的体肤，那伤口—撕裂、突兀、狰狞，象是奋力张开的黑森森无底的巨洞，随时准备狠狠吞噬贪欲者的灵魂。一定很痛，但她是个坚强的人！痛得忘却了哭泣，早已流干并拒绝了泪水，她还是个执拗的人！认定了眼泪是水生的，就从此与水断了渊源，满身干崮无一眼山泉滋润。没有了滋润，身形自然拙陋，缺失灵秀。心顿生伤感，极想投入她的怀抱，相拥抚慰。顺着崎崎岖岖的小道，走进她的心灵，拥抱的感觉真好！温暖、宽广，厚重。盘旋而上，满目清新寂静了然，齐膝的枯草在阳光照耀下泛着金黄，随风荡起涟漪，像翻动的麦浪，像流溢的锦缎，额头还未沁出汗就已攀到顶上，一片苍凉空旷，只有两只不知何朝何代已满身斑痕高大寂寞石刻的狮子，带着远古的气息静静的伫立着，抚摸着被岁月磨去铮铮锐利的狮爪，思绪纷飞，脑海极力思索想象是那朝那代又是哪个人把冰冷的石千凿百刻成威武的狮身，他，高大威武？还是短小精瘦？无从去想，但，不管是怎样，那人一定有双灵巧的手。
墨玉之石
山，自产石。上天眷顾她，独赐予她珍贵稀有的馈赠—墨玉石。墨玉色重质腻，纹理细致，漆黑如墨，光洁可爱，极负盛名，素为治砚、刀工之上佳珍料，古人将其与钻石、宝石、彩石并称为“贵美石”。富平古称频阳，属秦地。县志记载：“县北产矿石，诸郡县采者群至，可携字、琢磨，称墨玉。在人类发展的历史中，人与石的关系源远流长，远古时期当我们的先祖努力用石敲砸，随声而生的明亮火花，开启了人类探索混沌未知世界的无穷智慧。 “起笔、顿笔、斜上拉笔、回锋”，富平县城车站小学三年级的书法课上，老师不厌其烦地对孩子们一遍遍念道，对于一个个稚气未退满目纯真，脸上还抹有墨汁的孩子们来说，中国书法无疑是在开启他们认知结构美、形体美、韵律美的智慧，而使这种美达到登峰造极的人，是学习中国书法不可不知不可回避的颜真卿、柳公权、欧阳洵等人，颜真卿书法壮观凝重、雄浑豪壮、深沉稳健，塑造了书法艺术的阳刚之美，人称“颜筋”。柳公权书法字体势劲媚，骨力道健，以“柳骨”闻名。欧阳洵书法法度森严，寓动于静，寓险于平，他们的墨宝真迹是中国书法的明耀神珠，是千金难求的神贴法宝。在回味这种中国传统文化给人带来的喜悦时，更是敬佩文字的力量，是文字丰富了人类的精神世界。秦始皇一个重大功绩就是统一了文字，秦始皇在峄山登高眺远，激情满怀，要将丰功伟绩遗传后世，李斯当即成文篆字，派人刻碑石于峄山之上。始成秦《峄山刻石》。
富平古属京畿之地，县城南去百余里，即是十三个封建王朝在此建都的长安城——西安市，有人说中国文化是一棵参天大树，而这棵树的根在西安。当清晨的第一丝阳光撒落在这个城市，钟楼的钟声迎着朝阳又一次撞响，西安碑林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又开始了每天的工作，同样西安美术学校的莘莘学子也开始了一天紧张的学习。
碑林博物馆开馆迎接参观游览的人群，《峄山刻石》、颜真卿书写的《唐多宝塔感应碑》，柳公权书写的《唐玄宗秘塔碑》欧阳询书写的《黄甫诞碑》件件堪称镇馆之宝，件件艺术瑰宝历经千年就静静伫立在博物馆内。西安碑林博物馆荟萃了自秦汉以来几乎所有朝代的书法石刻代表作品，汇聚了中华民族最优秀、最传统、最灿烂的文化，翰墨之海，石刻之林，宏篇巨制，足以令人敬仰敬谒。
惊叹之余，讲解员告之，碑林文物碑石百分之八十以上均出自富平墨玉，十之七八成碑石均系富平石匠刻制，碑林无论是碑石刻制，还是名碑修复，首选富平原材，富平技工。富平是西安碑林的发源地，没有富平墨玉，就没有西安碑林。在清晨里的西安美术学院，在这个曾经走过有“中国梵高”之称的石鲁、黄土画派创始人赵望云的艺术殿堂，学院的人工湖畔三三两两学子，手执画笔，目不转睛地仔细端祥素描着一桩桩拴马桩，拴马桩的石狮可爱至极，或蹲、或立、或怒、或喜，神形兼备，栩栩如生，还有数不胜数，数也数不清的石磨、栓马桩、石门墩、石头槽子散布在校园的各个角落，这些都是旧时民间生活中常见之物，艺术来源自生活，石鲁之所以艺术造诣深厚，源于他的艺术思想“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在这些正在作画未来的“石鲁、赵望云”眼里，这些石头是学校的魂魄，是学校的根。而这些石头的根又在那呢？在——富平。中国拴马桩、上马石的根在陕西富平。
此时此刻，心潮翻涌，激荡不已，北山啊！你那苍凉的胸膛温柔有力的臂膀擎起了中国文化的魂魄，刻字为魂，化美为魄，满身干崮，身形拙陋，却无处不在舞动灵秀，大美至极也！
古风唐韵 “陕西的黄土埋皇上”。唐时皇陵依山而建，依山背原，博大壮观。富平境内沿乔山余脉建有五座唐帝王陵，唐代宗李豫、唐懿宗李漼、唐文宗李昂、唐顺宗李诵、还有被妻子和女儿合谋毒死的武则天的儿子唐中宗李显，他们在这里沉睡安息了千年。五座皇陵依山而建，五座山皆出墨玉，所依的凤凰山墨玉为优。历尽千年沧桑，如今只有唐中宗李显的定陵还依稀透露出昔日皇家的气势，石狮、石羊、石人素然站立神道两旁，陵前原有的无字碑比乾陵的无字碑大出很多，可惜毁于文革。 乾陵是中宗李显的父亲李治和母亲武则天的合葬墓，封建社会礼制森严，李显逾越礼制，碑石大于父母陵前规制，想来原因，一是李显废而复立，长期生活在武则天的压迫下，惊恐压抑，死后立高大石碑是脱离压制身心解脱的一种放纵。二者定是李显向武则天炫耀自己占得北山墨玉宝地，讥笑梁山乾陵无墨玉，自己心灵深处的一种无力抗争。
李显的一生庸柔无能命运悲惨，与自己的先祖唐太宗李世民不能同日而语，李世民纵马驰骋，胯下战马随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他珍爱战马，战马中，最有名的是白蹄乌、特勒骠、飒露紫、青骓、什伐赤和拳毛驹，李世民下令大画家阎立本将这六匹名马画出来，由雕刻名家镌刻于巨石之上，名“昭陵六骏”。
石料高1．71米，宽2．05米，厚0．3米，六匹骏马是用浮雕形式刻上去的，手法简洁而浑厚，形象栩栩如生。1914年，美国人将六骏中最精美、最有艺术价值的“飒露紫”和“拳毛驹”偷运到美国，大书法家于佑任曾有诗：“石马失群超海去”。
石马与祖国分离了百年，创痕累累，2010年5月陕西的文物专家踏上前往美国的旅程“医唐马”，专家们为了让石骏看起来更接近本来颜色，带来了秘密材料——陕西富平的北山石粉。因昭陵六骏用的石材都取自于富平北山，当来自母体的石粉粘合到“飒露紫” “拳毛驹”的累累创伤时，他们一定无比欢快欣喜，是母亲的体味抚慰了他们思乡的优愁，抚平了他们与祖国分离百年的痛楚。
铁笔圣手 凤凰山下的宫里镇、南陵村、北陵村乍听起，就使人觉得他们与皇宫皇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和颇具神秘的感觉，深秋的清晨寒露还未散去，南陵村的仇春林老人在自家门前的石料旁，手持铁锤、钢钎，叮当作响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老人已是古稀之年，手形枯瘦却刚劲有力，他说自己祖祖辈辈以刻石为生，如今孩子们刻石都用起了现代机械，但他从来都不用，他喜欢听叮当叮当的声音，听了一辈子了，却永远听不够，听不厌，听不烦。自己不识字，但每当提起锺拿起钎，就感觉到自己仿佛就是个书法家，锤落刀行间，书写着一横一竖一瞥一捺，老人正刻的一幅字是，“心作良田百世可耕，书为至宝一生足用”。 宫里石刻源于春秋战国时期，盛于唐。大批技艺精湛的能工巧匠以墨玉雕刻为生，他们世袭其业，祖辈相传，涌现了一大批能工巧匠。唐时富平石刻高手邵建和、邵建初是专为柳公权刻字的，达官显贵们每每毕恭毕敬地去往富平寻得这二位“关中名匠”、“铁笔圣手”，由其任意取资。史华是专为颜真卿刻字的，万韶文是专为褚遂良刻字的，元时，富平人赵信还被授予“陕西行省扎副管理石匠提领”之职；清代光绪年间富平刻工仇智林、刘生荣更被誉为“神刀”、“铁笔”之称。 现今，宫里石刻工艺厂有一百多家，数千名工匠，村里巷道，庭前院落，房前屋后，随处可见雕刻成的石狮、石人、石碑、石华表、石屏风、石桌、石凳、林林总总，目不暇接，工匠们穿棱其间，忙忙碌碌。一个个技艺精湛高超的石匠，要问哪个是“铁笔”“圣手”的遗脉，无从考究。但，他们都和仇春林老人一样，“心作良田百世百耕”，是他们内心最纯朴、最执着的追求。
北山已化作他们最丰谀最肥沃的良田，他们用心用爱用坚守传承着百世耕作，他们都是“铁笔”“圣手”的传人，他们继承了中华民族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勤劳，中国文化生生不息，华丽乐章艺术盛宴，有他们浓墨重彩的一章。
石破天惊 陕西，富平北山，偏僻之隅，但在历史的长河中，北山从未偏移过时代跃动的脉膊，从未冷眼旁观时世的交替，她孕育的儿女—“北山人”，在历史关键节点的砰发呐喊足以改变中华民族的历史。千年的风霜凝为光华，过往的尘烟聚为精血，光华与精血生发出北山的性格，千百年来得到“北山”养育的“北山人”秉承了她的品性，代代“北山人”尤如凝聚光华与精血爆破的巨石，石破天惊，惊天动地，似颗颗耀眼明星，在民族进程发展的历史长河中，划过最明亮的弧，划进历史的永远记忆之中。两千多年前，“北山人”王翦“一怒灭六国”为秦统一六国立下汗马功劳，他率领几十万大军，驰骋华夏，征战六国，王翦每一次高举帅旗，挥臂长啸，在秦朝完成华夏大一统，奠定中国两千余年政治制度基本格局的划时代的创举中，他，“北山人”如石破惊天之势，推波助澜 ，奋力推动历史向前的车轮，滚滚洪流，一路艰辛，一路坎坷，光阴使连绵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垂暮得像昏朽的老人，90年前，挣脱压迫追求民主的风潮燃遍华夏大地，蜗居在紫禁城的小皇帝薄仪，还梦想着复辟天下之土莫非王土的封建帝制，北山之石在愤怒激昂中又一次爆破，石破天惊，“北山人”横空出世，孙中山曾瞩“西北大事托于君”的“北山人”胡景冀将军与冯玉祥将军发动北京政变，把薄仪逐出皇宫，永远废除皇帝专号，彻底结束了封建皇权。两千多年封建制度的建立到灭忘，“北山人”不负选择，挑起了历史赋予的重担，历史永远铭记北山的赤子。 厚重深沉的北山孕育的儿女，满腔热血，赤胆忠诚，共产主义战士，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我党、我军卓越的政治工作领导人习仲勋同志，少年时，满怀革命的火种，迈着坚定的步伐，从北山走出，从事农民运动，发动兵变，创建陕甘宁革命根椐地，率先提出在广东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他在中国革命的历史进程中，表现的革命大无畏，对党无限忠诚，坚持实事求是，开拓创新的革命胆略，永远隽刻在共和国的史册里，他的丰功伟绩激励着 新时代的“北山人”振奋精神，昂首挺胸，为实现民族伟大复兴，实现伟大中国梦而奋勇前进。
北山，人才辈出，举不胜举，一个个鲜活的面孔永载史册。
北山啊！母亲，您的品性已深深融入您的儿女的血脉，您是“北山人”的根，您是“北山人”的魂。中国文化生生不息，万世传承，北山屹立永远，魂魄万世相承。
作者简介：王永军、男、汉族、1971年出生、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員、富平县作家协会会員、喜文学写作、足球评论。作品相继在《陕西写作》《渭南宣传》《渭南日报》《富平时迅》《华山文学》《富平文学》刊发、2006年德国足球世界杯被华商报聘为特约写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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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1 21:4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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